四川志愿者的勇气
2008年5月12日在四川发生的汶川大地震激痛了全世界华人的心,在神州举国上下的哀恸中,上自国家政府下至黎民小庶都以各种行动表达着对同胞的关爱。笔者在成都的朋友恰恰是一位经营着私人诊所的中医师,地震发生当日,她便不顾自身安危地冲入了被封锁的重灾区——都江堰,因为那里有她和母亲建立的托老院和孤儿院。非常万幸的是,这些她牵挂的人中除了一位轻伤外,其余都安然无恙,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出于医生的天职与爱心,四川的朋友联合志愿者自发组成了一支爱心救援队,他们不仅主动出钱,还出人、出力、出车地多次深入各个重灾区,将各种救援物资及时直接运往灾民手中。但是,仅仅到了14日前后,整个四川的绷带、棉签等物资就已全部脱销,灾民亟需的帐篷更是奇缺无比。
来自北京的援助
北京的同伴们则立即开始寻找、采购这些奇缺的物资,期望最大限度地为灾区人民提供一些帮助。可是,仅仅是15日左右,北京地区的帐篷作为民用购买者就已经难以采购得到了,一方面原因是产品紧缺,另一方面则是政府的直接掌控;而医药用品,在京大量采购也是不可能了。焦急的众人只得开动思路去想其他的解决办法,令人欣喜的是,他们在金五星批市场找到了帐篷的代用品——彩条布,这种帐篷用布不是普通的单层塑料编织布,而是多层结构的耐用材料,不仅可以防雨、防晒,还在四周有已经安好的金属气眼,可以直接用来拴挂配套的尼龙绳,只要在搭建现场做个架子就可以为灾民们遮风挡雨了。
一同采购的还有棉被、胶鞋、雨衣、手套、毛巾被、毛巾、手电、打火机等其他物品,都是灾区救援者罗列的亟需物资。但是到了最后,运输问题却难坏了众人:航运已经没有民用物资能够进成都机场了;而陆路的物流公司则被征用了全部货用卡车与司机。不死心的朋友又去了西客站,想通过铁路将物资运达目的地,结果却被告知:可以收货,但不保证时间,因为从地震开始到16日,到成都方向的列车还没有开出一列……
灾民也许可以再等,但作为志愿者的人们却不能够再等了,北京的朋友们一起商议后最终决定:自己驾车!自己把物资运达目的地!于是8个人组成的第一批志愿者小车队在16日晚7点启程了。
记者本人由于职业的关系,也报名参加了这个志愿者车队,幸运的是,获得了大家的同意。
车队日夜兼程,司机们轮换开车,从北京一路跋涉向西,出河北省境后,又穿跃了山西省,当来到陕西省西安市的外围时,大家趁着下高速公路修整的间隙又到当地采购了大量灾区用药和大米、消毒水等日用品。令人感动的是,当药店老板得知我们是去灾区赈灾后,不但亲自为我们调配药品,还为所有药品都打了不少折扣;而一位买药的小伙子也积极地为我们后面的路程出谋划策,并且马上画了路线图给我们。这个小伙子刚刚高中毕业在西安打工,他的家人正在广元灾区,所幸全家平安,有惊无险,他对于我们有着发自内心的亲近与感激。
后面的路途越来越接近灾区,当进入四川广元地界后,道路也变得困难起来,穿过一段二级公路后,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道路边上山体滑坡的痕迹,往来车辆也都只能集中到高速路较安全的一侧行驶,缓慢的速度与破败的路面使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误认为仍是行驶在二级公路上!而不时经过的路边民宅上,一道道可怖的裂缝和掉得乱七八糟的屋瓦,则在不断地提醒着我们:这是灾区。
当5月18日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绵阳市的外围,这里是聚集着北川等地区的大量灾民,九州体育馆已经随着温总理的亲临而名扬世界,那里住着的几十万名灾民正在接受着政府的救援,更有着许许多多的志愿者在奉献爱心。当地救援队的朋友将我们带进了九州体育馆安置地,这样我们才有了第一次亲身接触灾民的经历。
体育馆内的灾民
令人心酸的寻人启示
这里很多人都在期望着与亲人团聚
一位高中模样的年轻女孩担任了我们的引导员,她详细地为大家讲述了这里的具体情况,并带领大家在烈日下穿行于灾民中间,使我们得以近距离感受到灾民的救助生活。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无数帐篷,从体育馆周边空地上最靠近外围的蓝色专用救灾帐篷,到内层薄薄塑料下的简单雨搭,各种颜色与样式可谓是琳琅满目、望不到边际,但这种色彩却一点也不会令人欣喜,反而令炎热的空气中充满了悲哀与无奈。当看到体育馆中满地的人潮和不时出现的寻人启事时,我们的心不禁也开始哭泣与抽痛。
视野里都是帐篷
还是帐篷
无尽的帐篷
薄薄的塑料篷也许可以挡雨却难耐酷热
虽然,这里从物质方面上讲,已经算是非常丰富了,食品方面不仅有各方捐助的矿泉水、方便面、饼干等,还有志愿者自发组织配送的热菜、热饭和热汤,甚至笔者在这里还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水果发送点;其他的,手机可以免费充电、有病可以直接领药或请志愿医生扎针治疗……所有这些,都已经可以说是很好地满足了灾民的需求,可是笔者在他们的眼神中却看到了更多的空洞和麻木!如果换位想一下,自己是这里的灾民,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都只是在悲哀的伴随下本能地吃喝拉撒睡,恐怕我会比这些灾民更早地崩溃!因为这里没有我渴望的精神生活,人们的生活更像是在“养殖场”中,时间一久心灵难免会更加干涸。
捐助的食品与周围的灾民
提供水果的救助点
排队领取热饭菜
幸好这里还有不断增加的心理救援者,笔者问他们:你们也是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等灾民上们求助吗?那个年轻的女医生回答:不!我们全部都要主动地去找他们,我们必须要和灾民们混到一起才能工作。无疑,这个回答使笔觉得安心了许多——也许身为志愿者,他们会拥有更多、更大的爱心来温暖那些日渐麻木的受伤心灵。
心灵的救助更为重要
为志愿者女孩祝福
在离开九州体育馆前,我们的一位年轻男队友要求与陪伴我们的引导女孩一起留个影,女孩却在照相时羞红了小脸。就是这个羞涩的女孩深深地感动了我们:她的妈妈身处重灾区,至今仍杳无音信,正在读书的女孩带着对妈妈的牵挂而成为了志愿者,而这些志愿者则都没有自己休息的帐篷、也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几天以来,只有实在太累了的时候,才会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冲上去继续工作。也许这种投入可以缓解她对妈妈的担心,也许这是向上天祈祷妈妈平安的一种行为方式……,但无论如何,这些年轻高尚的心灵正是提升与感动整个社会的源动力,他们是值得全国人民尊敬的人!
志愿者小姑娘羞红了脸(与她合影的男队友并不想"露脸",所以我只好这样发上来)
在最后离去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为女孩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在我们红着眼圈转身离开的一瞬,笔者瞟到女孩也背转过头在拭去泪水……愿上天保佑女孩与妈妈平安团聚吧!我们这些旁观者的心也已经要碎了。
离开九州体育馆后,我们马不停蹄地又赶到了绵阳实验区中学,这里聚集着从各个重灾区汇聚过来的学生与孤儿,也是我们在这里的志愿者朋友们重点援助的对象,他们每天中、晚都要为孩子们提供大量的饭菜和热食,所有费用则都是由志愿者自己负担。
学校操场上生活的孩子与成人
灾民越来越多使生活条件越来越难以保障
笔者看到,在学校的操场上搭满了一排排的大篷,为了通风散热,大篷之间的过道口都开着一个特大号电扇,队友小声告诉我:这些是四川地区特有的、专门在麻辣烫摊档上才会使用的电扇。孩子们都在双层学生宿舍床上或躺、或坐,虽然有的在读书、闲聊,但大多数人的精神状态却是无比沉闷的,学校的广播里不时有学生家长来找寻儿女的通知,但是孩子们却鲜少有兴奋的表情出现。从志愿服务者那里得知,这些孩子来到学校后在这种状态中已经近一周时间,没有精神方面的满足和无所事事使他们一直处于情绪低落之中,好在一、两天后,学校就会组织学生复课,这应该会成为调整孩子们精神状态的有力举措吧!
读书是孩子们唯一的精神慰藉
绵阳实验区中学本来主要是集中学生与孤儿的地方,但随着灾民数量的增加,成人也不断地出现在这里,为了保证不暴发疫病,志愿者每天都会多次对过道和床架下面进行喷药消毒,刺激的气味满满充斥在空气中,而孩子们却习以为常地见怪不怪了。
我们都非常想为孩子们做些什么,一位队友就问两位充当志愿者的初中女孩:你们有什么需求吗?如果可以,我们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女孩们嗫嚅了一会儿终于红着脸小声地说:“其他的还好,我们现在最缺卫生巾、卫生纸什么的。”听了女孩的话,我们如梦方醒,大多数救援物资里都不会有人想到这些细节,真是难为学校里的几百位女孩子了!在这非常时期,她们都是如何应对下来的?如果我们不问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才会省起这件事情了!
在离开学校之前,我们再次向帮助搬运物资的志愿者小队长小雷询问了他们在这里的需求情况,他不太好意地说:“我们志愿者昨天一天只吃了方便面,但今天直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支援我们一些大米?”陪同我们一起来的当地朋友听了这话则非常惊讶:“我们昨天才煮了一大桶粥送过来,可是他们都不喜欢吃啊?”小雷无奈地回答:“你们援助的饭菜都是专门送给灾民的,也许他们是不习惯吃粥才不喜欢的;我们志愿者都是在学校的食堂吃饭,现在快要没有吃的了”。
爱心超越一切
当我们把能够及时采购来的物品运送到学校大门口时,满头是汗的小雷带来了好几个男孩子一起当搬运工——只是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有些令人发笑:不是卫生巾就是婴儿奶粉,这些东西在平时,男孩子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从跟我一起采购的年轻男队员到小雷他们却没有一丝不自在的表情。
时间不等人,我们已经没有继续采购的时间,为了能够完成对小雷他们的承诺,临走前我们除留下车上的一部分物资外,又交给了当地志愿者朋友一笔现金,并委托她们能够继续给小宝宝们提供奶粉、衣服和奶瓶等紧缺物资,我们都希望幼小的生命并不会因为失去亲人而缺少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