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沪江)曾有一千种理由可以死掉,而没有一种理由可以活下来,所以我可能比全世界任何人都了解一个教育创业者的孤独与期待。”在近期abc360的B+轮融资发布会上,领投方沪江创始人兼CEO伏彩瑞慷慨激昂地说。
在教育行业扎根16年的伏彩瑞看来,做教育,可能七年是一个分水岭。“很多人认为做教育也可以像做其他互联网项目一样非常快,四年、三年甚至两年就成了,这种想法并不成立。因为虽然可以把销售额冲上去,但是却不能把教育的魂形合一真正地做好,这和人有非常大的关系,事在人为,教育之事更在于什么人为之。”
2015年10月,沪江完成D轮10亿元人民币融资,估值超过10亿美元,成为互联网教育领域的“独角兽”。
去年以来,沪江及其旗下互桂基金开始密集出手,先后投资了研途考研、italki、海风教育、myOffer、首尔教育、Boolan、大嘴外教、见教传媒、小音咖等教育企业。
投资“收割机”的沪江有什么样的投资逻辑?沪江历史上曾出现过什么重大危机?下一阶段的沪江又将发力何方?在日前发布会开场前夕,鲸媒体独家采访了这位16年的互联网教育老兵——伏彩瑞(网名“阿诺”)。
两次转型,互联网教育独角兽炼成
2001年,还是大三学生的伏彩瑞创办了沪江的前身“沪江语林”BBS。经历了5年公益化运营之后,2006年,沪江网以8人创始团队、8万元资金起步开始了公司化运营。
一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来临之前,沪江采用的都是面向B端收取广告费的模式。阿诺向鲸媒体透露,当时沪江的年营收达到千万级别、净利润有100多万。不过,在金融危机之时,阿诺发现客户付钱不积极了,他也开始思考未来的沪江到底要采用怎样的商业模式。这期间,创始团队出现了意见分歧,沪江面临着一次重大内部危机。
“我觉得我们转B2C是必须的,我们需要把广告业务砍掉。但内部造成了非常大的意见不统一,大家认为这不靠谱,觉得要转型可以慢慢转,但等那个(产品)长大了自然整体就萎缩了。”回忆起过往的内部分歧,阿诺颇为感慨。
“他们(团队核心人员)一般都会被公司里最赚钱的业务吸引,所以小公司同时开展多项了不起业务的概率非常低。我看好新的(模式),要想把它做成,所以不能派几个新兵、很嫩的人去做,万一失败,公司就废了。”
虽然彼时的沪江也面临人才不足的问题,但阿诺坚信自己的方向正确,他害怕如果不调用最好的人才去做B2C便会错失机遇,从而被竞争对手拉开差距。好在最终团队内部基于信任达成了统一,“如果不统一,当时就分崩离析了。”
2009年,转型B2C的沪江推出了沪江网校产品。这一年,沪江网校的收入只占整体营收的5%左右,但却让阿诺看到了希望。
经过三年的打磨,阿诺对鲸媒体透露,2012年,沪江整体的年营收已经上亿,利润也有一千多万。也就是说,转型的效果三年后才开始显现。
现在回过头看,除了转型成功,更让阿诺庆幸的是,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伙伴大多数都在这三年期间坚持下来了,“我很庆幸当初我的这些兄弟们并不是冲着行业赚钱来的,而是跟我一样希望互联网在教育方面有作为,只要方向好,一切都可以认。”
2013年,移动互联网开始快速发展,而沪江团队有部分人却想着小富即安。阿诺开始担忧:在线培训学校只解决了教育中的售卖和基础学习问题,改变了线下,但真的能让教育资源更公平、机会更均等吗?
思考再三,阿诺和团队决定另辟蹊径,让沪江转型为一个移动互联网教育平台。2015年4月,公司名还从“沪江网”更名为“沪江”,去“网”化突出了沪江的教育平台属性。从网校模式到平台战略,沪江在自营的路上开了行业之先,阿诺也被认为是冲在最前面的教育变革者。
当年10月,沪江完成D轮10亿元人民币融资,估值超过10亿美元,成为互联网教育领域的“独角兽”。
经过这两次转型之后,阿诺发现很多曾经的对手都消失了,“有些时候要打败对手不见得非得要亲自动手,只要这个行业是高速发展的,就有非常多弯道超车的机会,控制不好被人超,控制得好超别人。”他坦言。
目前,沪江旗下设有四个业务体系——学习资讯、学习工具、社群学习平台、优质课程平台,其中涵盖了语言、留学、升学、职场兴趣等多种内容。
下一站:大力投入人工智能教育
从去年开始,沪江投资动作不断。沪江及其旗下互桂基金先后投资了研途考研、italki、海风教育、myOffer、首尔教育、Boolan、大嘴外教、见教传媒、小音咖、abc360等教育企业。
当谈及沪江有何投资策略及逻辑时,阿诺强调,其实沪江并不是一个财务投资者,而是一个“能够让别人实现自己优势和理想的战略投资者”。所以更看重所投资的企业是否与沪江的战略相符。而沪江的战略是,“帮助那些在每个细分领域里有匠心、领先地位,并且战略清晰、对自己的优势分析得特别突出的合作伙伴”,同时也完善沪江自己的生态。
(沪江公开披露的投资表)
在阿诺看来,现在的互联网教育其实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目前比较火爆、现金流良好、属于应用层面的企业,“其实可以称为在线培训型的教育企业”。而第二类是纯粹的互联网教育企业,“可以理解成是一个为教育的各个方向做准备的互联网企业。”
他举了个例子,“(应用层面的企业)就好比是大家更愿意用几个CPU攒一个手机,而不愿意做芯片研发。但做拼接手机的企业一般很难活过五年到七年,能活下来做大的实际上都是有核心研发能力的企业。”而互联网教育企业要想发展壮大,最重要的是建设好基础设施。
一路走来十多年,最让阿诺感慨的是,沪江选择了后者,把基础设施层面的业务做强,“对教育、技术、产品、运营的理解不只是做加法的结合,而是做乘法的放大。”沪江目前的底层技术占比达60%-70%,而应用层面的业务占20%-30%。
目前沪江全职员工接近1700人,其中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就有七八百名,自主研发所有的沪江产品。销售人员只有100多位,全职教师则更少,基本只负责做教研、DEMO和流程的创新等。
在为日前abc360的融资发布会站台之前,阿诺刚从英国回来,他和团队去英国研究起了人工智能教育。
他发现,相比于美国在应用层面、创新创业方面的强项,其实英国在基础科学研究方面有更大的优势。“不管是生物化学,还是人工智能、机器学习,(英国的)基础研究都很强,但它们在应用层面上可能都已经慢于中国了。”
经历了PC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目前沪江正在为下一阶段做准备——从去年开始大举投入人工智能教育。阿诺坚信,未来人工智能会有可能改变整个人类社会的技术和理念,有大数据的公司做人工智能也将会非常容易,人工智能将在教育场景里有翻天覆地的运用。
“未来Deep Learning(深度学习)也将变成一个通用技术,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一个手机一样,变得非常普遍。教育很可能是被人工智能影响非常大的一个领域。”他解释称,比如大家拥有自己的伴读机器人将不再是梦想,优秀的老师会更加优秀,会有自己的机器人助手,不需要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而是做更高水平的工作;孩子也会更开心了……“人工智能真的变得千人千面。”
(沪江融资表)
建站16年、创业11年,互联网教育老兵的思考
鲸媒体:随着近些年的消费升级和资本涌入教育行业,教育市场和环境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作为沪江的掌舵人,以过去三五年来看,您觉得其中面临的最大挑战和变化是什么?
阿诺:在我心目中,教育一直不是一个全面商业化的行业,有的国家整个教育是完全免费的,甚至医疗是全免费的,有的国家却是全商业的,而我们国家处于中间地带。
教育又是一个不能短期见效果的行业,销售额很高并不意味着成功,因为你只是跟你的客户建立了联系,你真正的挑战才开始,要进行非常长期有效的服务才能真的把客户征服。在商业人士看来,把课程产品或其他教育产品卖出去并没什么特别了不起,重要的是,在与学员、消费者相处的过程中,真正能(给他们)带来增加的价值,达到品效合一。而这个过程并不能被任何人缩短。有些人想走捷径、想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教会孩子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两种理念之间的冲突是我认为目前教育行业面临的挑战之一。
短期内,整个社会还不能实现素质教育,大家最痛点的需求还是为了某一种应试。但如果为了应试而全面投降、放弃素质教育,那我们的国家就没有未来。所以一定是考验我们这些把舵的人怎么样在满足大家直接、短期需求的情况下带动更多的人放眼未来,让我们的学生、孩子学会学习,热爱学习,具备学习的能力,享受学习的乐趣,其实这是面对的特别大的挑战。
鲸媒体:对,尤其是16年前,互联网并不被认为是能够赚大钱的行业,但随着十多年基础设施、商业环境、互联网环境的变化,即使沪江自己不变、创始团队自己不变,但其实还是有外部的冲击和刺激的,这个挑战沪江是如何应对的呢?
阿诺:实际上沪江不可能不变,虽然我们最早的创业团队人员有百分之七八十都还在沪江,但如果没有不断地吐故纳新、吸纳时代人才的能力,企业是不可能发展进步的。这其中我们把握了一个重要原则——“老中青三代”的结合。
“老”,老到非常老的创始成员;“中”,是指开始做商业、刚刚起步有发展的、你领导他做事情的这些人员,是中坚力量,当时的中基层;“青”,意味着团队接受新的挑战,用最新、最TOP的人才。只有在这三者之间把握了平衡,寻求一个黄金分割点才可能做一个相对正确的决定。
作为企业家,他其实面对的最大挑战永远不是亲自操盘去赚钱,而是对于格局的判断,对于自己定位的调整。对于初创企业而言,如果创始人和创始团队没有亲历亲为过,放心,这个企业一定走不到最后。虽然大家是要分工的,不可能每个人都懂产品技术、都懂商户运营,但实际上你对其他人的业务是熟悉的,只是不操作而已。而且你手里一定有一块自己操作的事,不能脱离产业。
(沪江创始人 伏彩瑞)
鲸媒体:那阿诺您现在在公司除了经营管理上的事务之外,有没有哪一块业务是您还会投入精力去做的?
阿诺:我没有亲自在抓。我们公司主要两种人,一是在互联网领域中比较突出的人,二是在教育领域中比较突出的人。这两类人我都超过不了他们。我并没有在任何一个领域原来取得多大成就,我互联网是自学的,用实践代替别人的成熟企业经验;我的教育也是自学的,我也没有亲自带过学生。
但是好在我非常理解这两类人,理解他们是谁、需要什么、要到哪里去。所以在我们公司里这两类人不是相爱相杀,而是彼此欣赏。
鲸媒体:这其实非常难,您是怎么做到的?
阿诺:我觉得对一些事情要有一些远见,比如我们心目中到底要做什么,我们想的很明白,我们要做一家互联网企业,要打造自己的互联网教育平台生态系统,所以本身就认定了是个非常复杂和漫长的过程,也需要多方面布局,并让彼此之间不断磨合,非常圆润之后方有可能做得成功。也许经历了十多年的发展,委屈撑大了胸怀,也撑大了视野,所以才能看到跟别人不一样的广度和高度。
后记
创业十多年,让阿诺觉得最幸福的事是,几乎在自己出差去的所有国家和城市都能碰到沪友(用户)。当年他坚定的相信,“混”沪江的人未来一定会“混”得很好。“因为他们是全中国最早一批互联网用户,在互联网还不太发达的时代愿意每天花时间在网上学习,这群好学习的人未来一定不会混得会比同龄人差。”
在数日前沪江联手GMIC举办的ET2017智能学习高峰论坛上,阿诺再次表达了对AI+教育的看法:在线教育正在从移动时代向人工智能时代过渡,AI+教育是互联网教育发展的高级阶段。“对于教育企业来说,AI+教育时代不是弯道超车,而是换道超车的大好机会。人工智能不仅将取代教育从业者的重复性劳动,还将摒弃传统的粗放式教育,提供‘千人千面’的个性化定制教育。互联网教育未来十年是人工智能+人的智能。”